给孙子做“妈妈”

发布时间:2021-03-24 17:42:15


黄林建今年22岁,喊刘福莲妈妈,黄林建的儿子黄福康6岁,也喊刘福莲妈妈。

做孙子的妈妈,刘福莲已经快4年的历史了。

2015年4月4日,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,晚9点到次晨6点,3岁的黄富康成功实施了肝移植手术。不久后回到深圳的公租屋,跟着长她7岁的姑姑,黄福康改称奶奶刘福莲为妈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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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福康出生时,黄林建只有16岁,自己还没有长大,17岁的妈妈一样也还是个孩子。所以从黄福康出生,就一直由刘福莲带着,也没有吃过母乳,在“还有3天3个月”时,妈妈离家出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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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肝硬化,小福康眼睛一直发黄,8个月大时做了葛西手术,并未明显好转。此前刘福莲在工厂流水线为产品打包装,每天工作3小时,一周6天,每月不加班可以有600到800元的收入,加班可以拿到1000出头,为了带着肝硬化晚期的小福康四处求医问药,刘福莲不得不放弃微薄的家用补贴,于是丈夫每月近3000元的收入便成了全家唯一的经济来源,亲生女儿没人照顾,只好提前送去小学,四岁便上了一年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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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常人胆红素52上下,小福康已经飙至300多,需要及早进行肝移植手术。2015年1月刘福莲接触到了王正昕-岩山/沣石联合救助基金,便飞赴上海,住院、筹款、联系肝源,确定手术时间,4月手术,一切顺利,只是所有的同意书上家属签字一栏都是刘福莲夫妇的手迹。其时,黄林建因携带毒品被判囚入狱,只有通过写信了解儿子的病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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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岗区坂田街道荔园新村大约40平米的房子,每月房租1300元,住了刘福莲一家5口,日用物品和人争抢地盘,互不相让,卫生间和小飞机上的卫生间一样逼仄,也一样整洁,客厅也塞了一张床,睡在上面的人有最宽绰的卧室。

夏天的深圳最高气温38度,没有空调,哪里都是人间地狱,但看在电费的份儿上,每天只在小福康热的睡不着时开一小时空调。即使如此,刘福莲也不得不常常向住在隔壁404的姐姐姐夫一家求助,有时是借房租,多数时候是帮着照看女儿。以至于小福康手术前,儿子的刑期多久、女儿的一切都是姐姐记得比刘福莲更清楚。

小福康的复查从一周一次,到半个月一次,到一个月一次,再到三个月一次,半年一次,一年一次,他晕车,深圳到上海的飞机太贵,协调后改在深圳当地复查,偶尔拍些照片发给上海的医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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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子虽小,因为到处贴了小福康稚拙的画作,而更像一个家,术后恢复的如何,只从他攀高趴低的满满活力就看得出。他常常自己就能把自己逗的哈哈大笑,露出一口豁牙,据说是因为服用抗排异药物的缘故。福康能像别的孩子一样调皮,刘福莲夫妇更多的是欣慰,只有经历过无常之后才知道这些简单的如常是多么可贵。

“穷无所谓,只要身体好”,刘福莲说。像普通人一样生活,是他们的生活理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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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林建在商超谋了一份职业,也懂得和儿子玩了,但在母亲眼里,孩子永远是孩子,小福康“交给谁带也不放心”,哪怕是亲爸爸。丈夫刚换了工作,比之前多了400块,只是50多岁,动辄100斤的钢板铝板,两个人抬一天,要工作9个小时,更累了。

那些经过他手的巨型板材喷了诱人的商品、靓丽的明星,最终会挂在摩天大楼上,这个拥有40年改革开放历史的前沿城市,到处都是操着不同口音的人,来自全国各地,希望寻找机会改变生活。

绿植爬满狭小的阳台,黄瓜什么的绿色蔬菜,自己种了自己吃,养眼怡心,桌子下见缝插针了一个小鱼缸,喂食这些红色的白色的小鱼也是小福康的日常消遣之一,但不用多久小福康就没这么多闲暇了,该上小学了,姑姑因为不是本地户口,一年学费要一万多,非婚生子的小福康还不知道什么情况。说起来,刘福莲也是一副“走着瞧”的坦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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仍在为生活挣扎奔波的人们为什么不放弃?他们本可以逃的,像小福康的妈妈一样,谁都知道生活的重量足以压垮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,自救是无辜的,也不该被道德指责,但是他们还是迎上去了,像阿城说的,刀锋一样穿过时代的骨缝,能听到刺耳的声音。

也许是他们还相信希望,相信今天比昨天好,明天会更好,相信昨天你爱这世界今天你不爱,区别只在于你是否努力过。这正是慈善救助的要义所在,给努力改变的人加速度,这涓滴的善意会传递给另一个人,如是,世界便会和善一点温柔一点。

一天凌晨四点,小福康突然惊醒,大哭不止,“要妈妈”,刘福莲以为是找自己,“不是,我要电视里的妈妈”。前一天夜里,刘福莲拨通了小福康亲生母亲的视频通话,真的妈妈在小福康看来,就在那一方小小的屏幕里。

之后,小福康又像往常一样抱着刘福莲的脖子喊妈妈,只是偶尔在顽皮时被教训才会说,“妈妈不会打我”,“你不是我妈妈”。